时间已经接近半夜。
原本应该寂静深沉的夜色却透着诡异的光亮,天空闪耀着赤红色的辉光,远方的阴云殷红如血,整整一日的高强度法术交锋令大气中的元素比例极度失调,其直接表现,就是星月无光的赤红苍穹。
远征军的突袭告一段落,诸部正在修整,如无必要,夜战依然是最糟糕的选项,在司令部的策略室中,幕僚们都没有休息,帐篷中没有声音,精灵们沉默地做着各自手头的事情,时不时瞄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司令官阁下。
第五次了,他们在心里说。
针对从东部而来的震旦人康德,他们布下了层层防线,以各种方式试图围追堵截,那些方式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,因为每一次都成功拦到了康德,但结果却并不能让精灵们满意,甚至让他们渐渐惊怖。
因为司令部的横幅换了一次又一次。
来自震旦的恶魔已经跨越哈林。
嗜血残暴的恐怖魔王已经突破夏叶。
吞噬血肉的毁灭者向格林萨特逼近。
杀戮之子屠戮了火羽战团。
——这一次要挂什么?
智慧而勇敢的精灵幕僚们发现,这样的横幅与那一笔笔血债,让他们产生的,已经不仅仅是勇气和愤怒。
还有某种,他们不想承认的东西。
尤其是,这次的战报……司令官阁下并没有在大家面前朗读。
他们只知道这次负责拦截康德的,是石心战团。
少有的魔导化军团,其防区周围也有各镇卫戍军团支援,他们甚至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空中联队……
精灵们用眼神询问。
他们坚持了……多久?
“我们从黄昏战至夜晚。”
战报在曦光领主的手中。
不……与其说是战报,不如说是石心军团的指挥官的绝笔,那字体已经不再优雅,甚至于潦草,还沾染着血迹。
“我们输了。”
一行行文字,远征军司令官西尔凡凯勒默默地阅读着。
“当我写下这一行文字时,石心战团最后的战士已经决意向女皇陛下与议会献上最后的忠诚,正如花与叶坠落地面,融入大地,成为养料,哺育新生的萌芽与花苞,与自然同在,勇士的魂灵也将回归大森林,投入母亲的怀抱,永世守护着暮月的荣光,注视着新的勇士与旧的同袍。”
西尔凡凯勒的脑海中勾勒出了石心战团军团长的模样。
拜兰普斯,可敬的奥术学者,暮月征召了他,他就以剑与魔法为精灵而战,魔导化作战的大师,著有大量的战术专著,致力于将传统作战思路与新型魔导装备相融合,开发出新的战法理论,彻底改变战争形势。
他作为奥术学者,被军队征召,同样是由于学术争论的派系倾轧。
可拜兰普斯并没有抱怨,他应召入伍,便做好一名军人,做好一名军官,乃至以军功与成就获得赏识,独领一军,印证他的学说与理论。
然后留下了这样的信。
一念及此,西尔凡凯勒心中一痛。
作为军人,他早已经见惯了生死,可勇敢无畏的精灵战士们就这样逝去,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天才却陨落在最初,一个接着一个。
传动学派的炼金大师玛杰斯,他以生命证实了自己道路的可行性。
现在又轮到拜兰普斯了……
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,轻轻地叹息着。
“我们生命悠长,与自然同在,生于森林,在那里建起最初的文明与国度,命运维系于此,也早已知道,再强大的掠食者也有受伤的一日,也有死去的一天,对于这样的结果,我并不感到畏惧,无论是何种理由,我们来到异国的土地,作战,杀死敌人,也应当有被杀死的觉悟。”
“我只是感到沮丧,感到遗憾,我并不渴求死亡,我还有许多要做的事。”
西尔凡凯勒慢慢地看着。
“可沮丧和遗憾之余,我也感到欣喜,如果说我注定死于战场,如果说我注定死于一场战败,那我对一生的最后一次作战感到满足。”
“我们付出了失败和死亡的代价,得到了教训,我们输了,不仅仅是这次战役,而是在军事与魔导技能乃至战争理论领域的全面落后,我们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攻击,我布好了阵势,斥候巡游,法师团戒备,魔导器预热启动完毕,然后我们遭遇攻击,十几公里外,死亡从天而落。”
“爆炸,不同于法术的爆炸,溅起的泥土,暴烈的火光,以及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,宛如薄膜一般扩散轰出的无形气浪,撕扯着战线,覆盖着施法阵地,速度极快,来势急猛,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法术,所以驱散与阻碍法术几乎完全没有作用,或者说,我们的法师部队甚至没有时间反应。”
“每一次都有十二道可怕的攻击,击碎法阵,撕扯阵型,将士兵抛到空中,平均不到六秒钟,第二次打击就迅猛而来,半分钟内,我们就挨了足足五轮的进攻,六十次爆炸,四周都是烟尘。”
“我们在最初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法师团和一架高阶重型魔导器。”
“阵列被打散,士兵的心神被动摇,钢铁般的纪律都出现了崩溃。”
“然后,我组织魔导部队进行反击。”
“向着攻击袭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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